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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福禍相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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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思念讓心溫暖甘甜,時間已經治愈從前。

——張宇《心術》

邱萱舒緩情緒的一個方法就是轉移註意力,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裏刷手機。

很久沒有登錄QQ了,翻出以前的日記本,找到自己的QQ賬號與登錄密碼,剛登錄上去,消息便鋪天蓋地而來。

她點開正在聊天的初中同學的班級群,裏面正聊的火熱。

“同志們,朕來啦!”邱萱發出去一句話。

“臥槽,邱二丫頭你這幾年哪兒發財去了?這麽久都沒出來,上次班級聚會都沒人能聯系上你!”意見頗大還一下子能認出邱萱的,是當年的體育課代表,從初三追到她高二。

“你們聊什麽呢?”邱萱問。

“還能有什麽,說齊齊呢。”同班的一個女生說。

最後,看著他們的聊天,邱萱退了出去。

他們在聊齊齊,一個漂亮的女孩兒,她姓齊名齊,初二的時候和他們班一個姓趙叫趙志文的男生好了。

齊齊的父母都是工人,她是獨生女,條件也還不錯,趙志文家裏更有錢,條件特好,他也是獨生的。

齊齊和趙志文從初中二年級開始交往,兩人大學訂婚,畢業結婚,結婚後,趙志文的父親給趙志文弄了一家公司,趙志文如今混的也算不錯。

男人一有錢眼界一開闊心也就跟著變大,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,齊齊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直到半年前齊齊查出不能懷孕,趙志文要和她離婚。

倆人的官司一直打到昨天,昨天趙志文說這婚是終於離了。

齊齊為什麽不能懷孕了呢?初中三年級做過流產,加上高中、大學,齊齊一共為那個男的做過三四次流產手術,齊齊不能懷孕了。

齊齊和趙志文的事情被當作娛樂新聞一樣在班級群裏被人調侃,被人評頭論足。

邱萱關掉手機,不知何時已淚濕雙目。

兔死狐悲的感覺從腳底板一路攀爬上來,最後緊緊地纏繞住心房。

///

奉良生集團到今年十月十號正好成立十周年,十年,從一家中型超市到今天的百貨龍頭,曹炎生幾個人用了十年的時間。

男人,可以同患難卻難以共享福,這是曹炎生與郭天奉的共同認知,奉良生站穩之後,郭天奉就從中抽身而出另立門戶。

人人都知道,郭天奉自有產業,奉良生如今的權力中心上站著曹炎生,卻很少有人知道隱藏在幕後的孫擇良。

奉良生成立的前六七年裏不只有曹炎生在打理,郭天奉擅商戰,談判攻心一把好手,曹炎生擅管理,經營運作不在話下,然而集團裏每一個大的決策,卻又都少不了孫擇良的參與和表決。

只是孫擇良有自己熱衷的事業,很少插手商業事宜,但奉良生對時代百貨的那一仗卻是個例外。

邱萱的姑姑邱嬋娟,是時代百貨的女主人,邱萱父母去世後資助他們兄妹三人完成的學業的人。

邱嬋娟時代百貨女老板的位子來路不正,這一行人人心知肚明,邱嬋娟小三上位的身份被曝光,是那場利益爭奪中她自己的選擇。

如今得了權與財,便又開始貪戀名與面,可嘆一句,人吶。

所以,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他們結婚的消息後邱嬋娟就來反對了是嗎?孫擇良從來都相信“無利不起早”這句話。

時代百貨因為經營不善出現不同程度的問題,邱嬋娟已經去找過曹炎生,希望奉良生能看在孫擇良的份兒上幫時代百貨一把,結果被曹炎生拒絕。

說句實在的話,商者,利也。他曹炎生沒有任何幫助邱嬋娟的理由。

不知道是邱嬋娟想報覆,還是時代百貨真的到了這個地步,邱嬋娟竟然直接從邱萱那裏下手了。

曹炎生還沒來得及和孫擇良說邱嬋娟這檔子事,孫擇良就已經被拉了進來。

搞清楚狀況後,孫擇良郁悶地約郭天奉出來喝酒。

“邱嬋娟?”郭天奉靠在吧臺上,瞇著眼睛晃著手裏的長島冰茶,搖頭咂嘴說:“只是聽說時代的老總最近在國外養病,怎麽了?”

孫擇良胃不好,要來酒也不喝,他戳著杯子裏的冰塊,神色晦暗,“邱嬋娟是邱萱的小姑姑。”

郭天奉倒是聽了個新鮮:“就這個?”

“嗯。”孫擇良挑眉。

“呵。”郭天奉笑著拍拍孫擇良的肩膀,“哄孩子的話哥能幫你,哄女人這種事你得找樊演去,走了。”

郭天奉長揚而去,孫擇良搖搖頭也跟著離開。

開著車卻不知道能去哪兒,孫擇良一時茫然無措,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來盛世易居。

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,孫擇良躡手躡腳地推開臥室門來到床邊。

邱萱睡覺不喜有光亮,但也怕一片漆黑,所以屋裏只有月亮的清輝從窗紗透進來,她把自己橫著半蜷縮在床尾,惹人憐惜。

這世上優秀的人大致有兩種,一種是自然的,一種是被逼出來的,前者的優秀得益於良好的受教環境與豐富的社會資源,而後者的優秀,基本出自於對現狀的不滿和生活的逼迫。

孫擇良是典型的第二種,所以他從不對自己做過的事後悔,那麽邱萱,你是在怨我嗎?

所有的疑問最後都化成一聲淺嘆,孫擇良拿來枕頭想讓她枕著,結果手指剛觸到她的後頸,警惕的人便猛地醒來。

看著一骨碌躲開的人,孫擇良伸出的手僵在原地,邱萱……

手掌虛握一把空氣,孫擇良緩緩收回手直起腰。

“為了你孩子的健康我一定不會感冒的,你放心。”邱萱遠遠的躲著,所以你不需要刻意地接近我,更不需要勉為其難地關心我。

孫擇良整個人在月亮的清輝中影影綽綽的,讓人看不真實,片刻,他說,好,然後轉身離開。

邱萱再一次淚眼朦朧,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,她將雙手覆到隆起的肚子上。

母親去世後邱萱一直獨立生活,她不讓自己有依靠,也從不給自己任何依靠別人的機會,所以她用大大咧咧與人親近的方式拒絕著所有人的靠近,只是怕有人會走進她心裏。

有時就是防不勝防,人怎麽會沒有脆弱的時候呢?人怎麽會沒有疲倦的時候呢?人又怎麽會沒有無望的時候呢!

陷入困境時,他出現了,說是牽強附會也好,說是動機不純也罷,冥冥眾生,人來人往,他,孫擇良,這個總是神色淡漠的人,就這麽施施然走進了她的世界,闖進了她的內心。

離開他會不舍,見不到他會思念,她給自己挖了一個坑,並心甘情願地跳了進去,悄無聲息,不能表露。

小東西,對不起,對不起,是媽媽的錯,不怪你爸爸的,不怪……

……

要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,邱萱的事情還沒解決,第四天,孫擇良工作上又出事兒了。

有人向醫院寫匿名信舉報骨三科主治醫生孫擇良,說孫醫生在診治期間收受紅包,肢體騷擾異性患者,舉報信裏還附帶著照片,可謂證據確鑿,醫院立即對孫擇良其展開調查。

孫擇良實在是懶得理這些,結果被舉報的第二天,他在病房查房時,外面突然沖進來一幫自稱是記者的人,舉著相機言辭犀利地要采訪他。

孫擇良一個頭兩個大,差點和那幫人的其中一個動手,他已經把白袍脫掉扔給了高悅,結果被溫尚陳硬生生給攔下來,事情曝出去,孫擇良被停職。

他是故意的,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,事實也是如此,有時候一個局面平衡過度,需要有人跳出來打破。

新聞一出來孫擇良就回了一趟軍區大院。

他和爺爺在書房裏待了些時候,最後要離開時奶奶給了他一只裝滿貨的保溫桶,說是燉的雞湯,讓他帶回去給邱萱補身子。

雞湯一滴不剩的全進了曹炎生幾個人的肚子,結果還不夠喝。

“確定要公開是吧。”曹炎生擦著嘴起身來到辦公桌後,“我這就緊急召集公關部,明兒一早記得看財經新聞,不對,得看各種新聞,嘖,太他媽狗血了……”

曹炎生去忙活了,來串門兒的郭天奉讓助理把正在啃雞腿的郭問帶了出去。

“幕後已經滿足不了你小三子的欲望了。”郭天奉扶扶眼鏡,搖頭感嘆,“醫院那邊呢?”

“想弄我,沒那麽簡單。”孫擇良言語淡漠,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狠戾。

本來,如果只是單純的和他在工作上有分歧或者有過節,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說出來,哪怕最後不能解決,他孫擇良也會盡力避免,但背後捅刀子給他玩兒陰的,那就別怪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。

偏巧他在邱萱那兒吃了一肚子邪火兒無處發洩,正撞槍口。

果然,翌日一早,早間新聞,財經新聞,娛樂新聞,微博微信,各種媒體平臺一時間被奉良生集團與其第三大股東占據榜首。

《驚!疑收受紅包醫生身份多重,靠山實在驚人!》

《奉良生集團再曝實況,第三掌門人將高調出席十周年慶典!》

《玩轉商場與醫學的神秘男人——揭秘奉良生第三大股東。》

《受賄醫生騷擾患者?實則婚姻美好將為人父。》

……

看著這些鋪天蓋地虛虛實實的微博新聞,邱萱沈默了——孫擇良,我果然不曾認識過你。

///

樊演說,遇見邱萱是他孫擇良的劫。

看著放在眼前的離婚協議書,孫擇良白凈的手背上青筋凸起。

他做這麽多,甚至冒著不幹醫生的風險曝光自己的身份,為的是什麽?不就是為了向她證明他從沒對她用過歪心思嗎!

可邱萱,你不相信我,還選擇這樣回報我。

“我們之間沒有矛盾。”孫擇良有許多話想給她說,可思來想去只說出這樣一句話來。

邱萱站在茶幾的對面,依舊一臉嘻嘻哈哈的不著調,“對啊,我們沒有矛盾。”但這和我們離婚沒有任何關系。

“哎呦,你別擺出這副小棄婦的哀怨樣子啦!”邱萱抱著胳膊,沒心沒肺地說,“我們婚前就簽有協議的你忘啦?不過是現在想起來了拿來給你簽字,你這身份一曝光,我怕之後忙起來就給忘了。”

婚前協議!孫擇良的目光緩緩從協議書上擡起,最後落到邱萱臉上,欲言又止。

“你現在被停職,我這樣做是不太厚道,但我沒有趁火打劫哦。”邱萱偏偏頭,眨著一雙大眼睛毫不閃躲地與他視線相交,“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你都不吃虧的。”

孫擇良別過頭不看她,是,我是不吃虧,可是你呢?什麽都不要,錢,房,車,股權,包括孩子的探視權,你什麽都不要!邱萱,你就這麽急著和我一刀兩斷,把關系撇的幹幹凈凈嗎?

不,我偏不成全你!

“不著急,這場交易還沒結束。”孫擇良給自己倒杯水,眉目低垂,聲音漠然,“別忘了,除了醫生,我還是個商人,不吃虧不是目的,我要的,是利益最大化。”

邱萱抿起嘴想了想,說:“好,那你就最大化吧,這陣子我先回我家住,你好好處理你的事。”她說著朝他做出個加油的動作:“祝你早日洗脫罪名,早日回去工作。”

其實邱萱並不知道孫擇良說的“利益最大化”是什麽意思,只是他這麽說她就這麽應了,她明白,很多東西其實根本沒有知道的必要,不然只會更痛,因為真相從來都是殘忍。

孫擇良就站在二樓的書房,安靜地看著邱萱坐車離開。

///

邱萱離開一星期了。

看著空蕩蕩的房子,看著有過她生活痕跡的主臥,看著她親手布置的嬰兒房,孫擇良覺的特別糟糕。

於是約了樊演來郭天奉的健身俱樂部玩。

“靠!三哥你瘋了!”捂著肚子的樊演貓著腰從拳擊臺的圍欄鉆出來,靠在臺下大汗淋漓,“不玩兒了,太吃虧,我他媽真是,豬油蒙心了才想贏你孫三兒的錢!”

孫擇良喘著氣用嘴把拳擊手套咬下,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拳擊臺上。

屋頂,白色的燈光特別明亮,和醫院的日光燈很像,刺的他睜不開眼。

身份曝光後,對他收紅包的舉報不攻而破,說他騷擾患者本就證據不足,醫院讓他後天回去上班。

陸蒙恩來電話說已經弄清楚了是誰潑的臟水,要反擊的話就只等他回去了。

溫尚陳什麽都沒說,他一個國外長大的人,對國內社會的這些不願多加評論,孫擇良能理解。

晚上回到盛世易居,等待孫擇良的是他闊別許久的一片漆黑,他擰著眉在屋門口站了片刻,最後轉身離開。

黑色輝騰安靜地停在夜色裏,孫擇良坐在邱萱家樓下的長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。

晚上八點半,邱萱一回來就看見了半個身子隱在黑暗裏的孫擇良,他的腳邊,落滿煙頭。

“幹嘛坐這兒?”走過去就聞見空氣裏彌漫的煙草味,邱萱側身遮鼻,“工作的事很難解決嗎?怎麽一臉的頹敗呀。”

“我……咳……我還沒吃晚飯。”他清清嗓子,聲音沙啞,擡手扇了扇周遭的空氣。

“真可憐。”邱萱拍拍他肩膀,一副好兄弟的親近模樣,“小東西他爸,走吧,他媽媽親自給你下廚去啊。”

她的態度,一如往昔的滿不在乎,孫擇良頓了頓,起身隨她一起朝家裏去。

“你腳怎麽了?”他像以前一樣擡手扶她,她走路的姿勢有點不對,好像腳上有傷。

“沒事。”她躲開他扶她的手,懷孕四個多月,今天在外面逛了逛,腳腫。

回到邱萱的住處,孫擇良想自己弄些吃的,結果被邱萱攔住,她說來者是客,沒有讓客人親自下廚的道理。

孫擇良臉色有些不好,他最終什麽都沒說,聽著她的吩咐安靜的坐在沙發上。

邱萱在廚房裏給小東西他爸熱飯,孫擇良昏昏沈沈地靠在沙發一角。

這是她住了好幾年的地方,是她嘴裏的家,空氣裏到處都是她的味道,這裏有她……

“你臉色怎麽這麽白啊?”邱萱把中午的剩飯剩菜熱了端過來,結果發現孫擇良斜靠在沙發一角,臉色慘白。

“我胃疼。”孫擇良額頭和鼻尖上掛著汗水,在客廳的燈光下閃著晶瑩,“你這裏有沒有胃藥?”

還好,常備藥品裏他找到了嗎丁啉。

他吃了藥,邱萱灌個暖手袋給他暖胃,“之前沒見過你胃疼啊,怎麽突然就胃疼了?”

之前沒見過是你沒有註意過,現在胃疼是因為我在你家樓下空著肚子抽了一整盒煙,孫擇良放下水杯端起飯碗,輕描淡寫到:“餓過頭了。”

“那你休息一下慢慢吃,不夠的話廚房還有,你走的時候記得鎖門,我先去睡了。”邱萱說,然後起身進了臥室。

孫擇良眉目低垂,走?走去哪兒?外面萬家燈火,屬於我的那一盞燈如今就在這裏,你要我走去哪兒?

他從來不如邱萱厚臉皮,但他今晚就想賴著不走,冥冥之中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,總之他不想走。

大概過了十幾分鐘,躺在床上的邱萱迷迷糊糊地聽見了防盜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,之後,家裏一片寂靜,他,走了。

邱萱今天和徐麗約出去逛街,難得徐大編輯周六休息,兩人在外面玩了大半個下午,吃過邱萱實在忍不住還偷吃了兩口徐麗的冰淇淋。

結果夜裏就肚子不舒服,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起來上廁所。

孫擇良沒有走,之前出去的那趟是去車裏拿手機充電器,現在,他就窩在客廳的沙發裏睡覺。

他今天瘋了一樣和樊演比游泳、打拳賽,雖然一米八六的個子窩在沙發裏不舒服,但有她和小東西在,他睡的還算沈。

直到衛生間裏突然砰地一聲響,邱萱的驚呼聲也同時傳出來,打破一室靜謐。

孫擇良沖進來後邱萱已經見了紅,額頭,身下。

作為丈夫,孫擇良早就忘了自己應該有什麽反應,他所有的行為,只剩下作為醫生的本能。

///

淩晨的道路上暢通無阻,金瑞醫院的急救車呼嘯著來去。

小區裏,有人在睡夢中被急救車的聲音吵醒,是那誰家的媳婦半夜要生了?還是那誰家的老人半夜裏不行了?管他呢,翻個身繼續睡,誰生誰死,與我無關。

金瑞醫院就是邱萱的醫生周醫生的任職單位,邱萱被送往醫院的路上周醫生也接到通知趕往了醫院,等候在手術室。

邱萱在衛生間裏摔了一跤,磕到盥洗臺上又撞到雜物櫃,磕破了頭,為了護著肚子摔折右小臂,最後,還是傷到了肚子。

她穿著睡裙,下半身已經被血濕透,孫擇良一路跟著趕往手術室,腳步漂浮。

姥爺出車禍時,媽媽生三胞胎時,奶奶突發心臟病時,自己第一次搶救病人失敗時……孫擇良長這二十八年從沒這樣害怕過——邱萱,你贏了!

“孫擇良,孫擇……”推車即將進入手術室時,邱萱用左手緊緊拉住男人的手,他手上染上的血半幹不幹,黏黏糊糊。

“我在,邱萱,我在這兒,別害怕,會沒事的……”孫擇良反手握住她的手,微微發抖,卻強裝鎮靜,他不能慌,他要是慌了她會害怕的。

“孫擇良。”邱萱已經疼的說不出話,一呼一吸都會牽扯得肚子疼,只好一遍遍給他比著口型。

孫擇良知道她有話說,於是取下她的氧氣罩。

醫生擰眉提醒他,“先生!”

孫擇良也擰著眉,同樣作為醫生,他深知時間對搶救來說意味著什麽,可是他的女人有話要說不是麽,於是他俯身將耳朵貼近她的嘴邊。

邱萱可以感覺到身上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地流失,痛,真的很痛,可能是小東西要離開了。

她有預感,總有預感,可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孫擇良,昨天早上七點十五分,在我起床的時候,你家的小東西動了,他好像搗了我一拳,他會動了呢。

這些話在這個時候任憑她如何都是說不出來的,邱萱的雙眼漸漸模糊。

見男人俯身過來,她用盡力氣,緩慢而清晰地在他耳邊低喃,生怕他聽不清楚。

“孫擇良,如果孩子,沒了,我們,一別,兩寬……此生不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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